剎那中-賴聲川的劇場藝術

「如果給你ㄧ個麥克風，你會想要對世界說什麼？」賴聲川教授，一個表演藝術的先孹，開創了屬於台灣特有的表演新氣象，在演講的過程中，我輕易地就感染到教授特有的氣質，就是—深厚的哲學思考。

在過去的政治戒嚴環境裡頭，是不容許輕易表達屬於自己內在的真正想法的，不断受到壓迫與箝制的社會環境，當然不容許表驗藝術的獨立思維產生，但是，對於一個專業的舞台工作者，藝術工作者，這是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，一旦思想受到打壓，那麼作品本身就無法表現出反應社會的真實聲音，然而，教授從美國學成歸國之後，便開始積極地思考這些課題，努力地想從大時代中得到一些解放的可能，因著這些想法的鍛鍊，也造就出，一齣齣與台灣觀眾一同成長與呼吸的時代性作品。例如：相當經典的那一夜、這一夜我們說相聲系列，探討的就是兩岸之間的微妙情結。

俗話說：「人生如戲，戲如人生。」這句話可由賴教授津津樂道的如夢之夢一齣戲中，得到絕佳的印証。當一群學生透過表演藝術的訓練，真實地、殘酷地將自己不願面對的人生往事，攤在眾人面前時，所得到的震撼與悸動，絕對是無法抹滅的深刻記憶，那為什麼賴教授堅持要這麼做呢？難道一個表演工作者，一定要接受這樣的訓練過程嗎？

我認為，或許這樣做的目的，不是在刺傷隱藏在每個人心中的痛處，而是要求每個在舞台上演出的演員們，能夠完完全全地融入自己，換句話說，了解自己、認識自己，是每個演員所必須要求的自我修練，這門功課，不像繳交一份報告那樣的簡單，而是必須仰賴不斷地沉思與反省，才能得出生命的菁華，憑著呼吸與思考，才有資格帶領觀眾、帶領社會走向一個截然不同的創見世界，在舞台上的世界中，讓觀眾得以經驗到更多生命的種種可能，這才是舞台的魅力，也是藝術的真諦。

我認為，一個好的劇本必然是能夠呼應到時代本身的聲音，並引發更多人的共鳴，這才是能永流傳的好作品，而一個好的劇作家，則是能夠確切地觀察到社會的真實，從市井小民的人生樣態中尋找創作的題材，越是平常細微的生活秩序，就越能夠抓住時代的想法，也才能在舞臺上扣緊觀眾的閱讀心理。

因此，演出的成功，的確是一群優秀的團隊合作的即時呈現，包含舞台的精準設計、燈光的操弄精緻、劇本的緊扣順暢、對白的經典設計、服裝的恰到好處、腳色的需求設定以及演員的優異表現，這些都是偉大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子，但是，影響更為深遠的，卻是整齣戲在一剛開始形成雛型時的精神掌握，是否深入、是否有獨創性、是否有其自己的聲音，亦或只是遵循了莎士比亞的腳步，或跟隨著希臘神話的氣味，不斷地複製同樣的劇碼，上演著過去的古老光榮！我想，賴教授選擇了不一樣的路子，它強調出一個重要的觀點，即：創作者不是在說自己喜歡的故事，而是在說時代的故事。

追尋偉大作品的影子，並不能夠使自己的偉大，但追尋偉大作品的精神，卻能夠開創屬於自己的偉大，這就是我所看到的賴聲川，一個在永遠掌握在剎那中的永恆的賴聲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