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3月19日 星期四

關於「洗腦教育」的我思(一)

近期看到有自稱為「資深鄉民」的文章,論述了自己過去被慈濟洗腦的教育歷程,還順便連接到國民黨的洗腦教育,通篇看起來似乎自己成了一個受到思想宰制的受害者。看完他的文章,我有一些感觸,我能夠同理他目前的心理狀態,但也想分享一些自己在有關這類意識形態思想流變過程中,自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。



我記得,我第一次進入慈大的快樂健康營擔任輔導員,是在高雄的靜思堂,那時候靜思堂還沒蓋好,只是一間很大的倉庫,我們所有的活動都在倉庫裡進行,偶爾會到室外進行跑關活動,那時候的跑關內容很多都是要融入靜思語的精神,也有很多室內課程強調環境保護的重要,這些課程我覺得都很好,因為都很具有教育意義,唯獨,我那時候不懂的是,為什麼每次只要出現 上人的法相,在我身旁的師姑師伯都會很虔誠的頂禮合十,在我小小大一學生的心中,我的立場是,只要心存善念就好,有必要外在行為要如此「做作」嗎?沒有錯,我當時的內心的確認為,這是很做作的事,因為在我還沒離家以前,我老爸總和我說,酒肉穿腸過,佛在心中坐,高中時歷史課老師也曾和我們說過禪宗的精神,是不立文字,直指本心,因此,在尚未大量接觸慈濟之前,不管是何方聖人,我都覺得那些形式都是空的,只要心存善念,何必搞偶像崇拜呢?

然而,這些質疑並沒有降低我想要加入快樂健康營的念頭,因為,我認為這樣一個可以讓自己學習又能真正付出與服務的機會,是很棒的舞台,而我也因為開始接觸了相關的專業知識的訓練,研究了心理學、人類學、教育學、社會學等各類學群,逐漸擴展了自己看待世界的眼光,但是,有趣的是,我仍然對於偶像崇拜有著濃濃的排斥感,記得當時擔任慈濟大學學生會副會長,有一次 上人行腳到大學來,學校就有請學生會協助和大家宣導記得穿制服的要求,希望能夠營造一個人文真善美的環境,當時的我,腦中也是出現兩種聲音,一種是:「可以啊,這樣的整體形象是一種集體的美感,應該是沒問題。」但另一種聲音也很大聲,他說:「有需要這麼假嗎?這根本就是作秀,還拿學生會當擋箭牌。」兩邊的聲音都有其合理性,但是,因為我現在的身分是副會長,有其職責上的決定要做,因此,那時候為了要不要進行這樣的宣導,也天人交戰了許久,後來,我妥協了一個做法,就是有做就好,有交待過去就好了,原因很簡單,這間學校的創辦人就是 上人,把他想像成自己家裡面的家長回家了,你總會希望能夠給長輩好印象啊,這是我當時給自己的理由。

接著,在一次修「文化人類學」的課程當中,老師要我們找一個主題以文化人類學的角度來做田野研究,我當時心中冒出來的主題,就是慈濟文化,因為我很想理解慈濟文化的脈絡究竟是甚麼?而慈濟大學受到慈濟文化的影響程度又有多深?而慈濟人所展現的助人行為的樣貌是甚麼?我有好多疑問想要問,所以,我找了一些資料,訪談了一些師姑師伯,做成了我這一輩子第一份研究小論文,名稱叫做:「論慈濟文化的助人行為之研究」,當然,現在回頭去看之前寫的東西,無論在結構、敘述、資料收集的廣度與訪談分析的深度,都很粗糙,但是,那是我第一次用自己過去所學的專長,也就是大學教育訓練我的思辨能力,來整理出關於自己看待慈濟的種種疑問的一個整理,當時,我寫完之後所得到的唯一的結論就是,沒有結論!沒錯,因為我發現所有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的,每一個慈濟人在助人行為的背後有太多的動機可以探詢、有太多的立場會有所不同,我怎麼可能僅一篇論文就完全涵蓋了這麼龐大的組織群,然後,企圖用這樣的分析去解釋所有慈濟人的助人行為呢?這是我當時所體認到的一個很重要的反思。

隨著自己畢業,出社會,考上老師,也擔任了一些學校行政的工作之後,漸漸的發現,無論走到哪裡,都會有組織文化的影響深深地綁住每一個人,無論擔任何種職位,都會有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位置,特別是,在我擔任學務處教師的任期,我時常在民主自由與服從規矩之間時常產生矛盾,我回想自己過去所學,發現自己都非常理解這樣的現象,但總還覺得缺了一些東西。於是,在我念研究所的期間,我選擇了研究教育社會學的批判觀點,試圖從社會學的角度來檢視自己過去在工作上所面對的掙扎與困境,究竟是甚麼樣的狀態。

非常剛好的,就在大量埋首研讀社會學各類理論的期間,遇到了苗栗大埔的案子,緊接而來的各類社會運動,與土地正義的新聞與消息開始被大量討論,而由於自己之前也曾參加過台南大學環境公民學程的課程,也有跟著大家一起到台北遊行,反對國光石化的建造,所以,在遇到重大公共議題爭議的時候,我已經訓練自己快速瀏覽各類資訊,然後快速整理,配合著當時寫論文的氛圍,我瘋狂地買了不下數十本關於社會學的叢書,包含理論叢書、政治批判、知識份子的角色探究、中國的政策研究等等,連我老婆都覺得我瘋了。

然後,時間來到了318學運,那是我個人親身接觸社會運動最劇烈的時期,雖然,我沒有去衝撞立法院,但我每天睡醒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臉書,開始關注這群年輕人的狀況,這對一個上班族來說,已經是最大的貢獻了。而過程中,我也同樣為文批判了國民黨的政策、黑箱、與不透明,因為對我而言,政府應當保障人民,而不是選擇不與人民對話,因此,在那樣的氣氛下,我全力支持各類鄉民、網軍對於服貿議題的批判。


隨著這股力量的集結,我也關注整個台灣社會變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,大家開始特別重視與財團、土地、黑箱...等等的爭議性話題,而選舉的過程中,也加速並加溫了這類的話題,讓更多人開始重視公民社會的培養,我自己在那個時候也撰文到蘋果日報投了幾篇的文稿,期望自己也能給出一些讓社會更好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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